莫道桑榆晚 为霞尚满天
时间：2025-10-30 21:14 来源：北京青年周刊
编辑 王雅静 文 康荦 图片提供 IC PHOTO 美编 孙琳
又是一年深秋，九九重阳如期而至。在这个登高望远、菊香弥漫的节日里，最核心的，还是那份对长辈的牵挂与感恩。
美国作家琳恩·蒂尔曼在《照料母亲十一年》中，以毫无修饰的坦诚，写下照顾失能母亲十一年间的点滴——那些医疗奔波的疲惫、寻找护工的困难、个人自由丧失的困顿，以及面对母亲求死愿望时的无力。这本回忆录揭示了一个真相：敬老爱老并非仅是节日里的温馨祝福，更是日复一日的坚持与付出。它不像重阳糕那样甜美，却更接近爱的本质——在疲惫与怨怒中依然选择守护，在矛盾交织中依然不肯放弃。
重阳节作为传统敬老节日，如今被赋予更多现实意义。近年来，针对老年人的诈骗和偷盗案件频发，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今年国庆档电影《毕正明的证明》虽以警察卧底反扒为主线，但揭示了偷盗行为的底层逻辑。片中的艺术呈现与现实中的老年人反扒防诈形成呼应——无论是电影中绿皮火车上的扒窃，还是当下针对老年人的“养老金诈骗”“虚假中奖”，其本质都是利用弱势群体的心理漏洞实施侵害。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唐代诗人刘禹锡的这句诗，道出了晚年的光彩与可能。但让这片晚霞绽放的，往往是子女们的理解与陪伴。就像《照料母亲十一年》中那个动人的细节：曾经严苛疏离的母亲，病后变得温和慈祥；而对母亲既敬佩又怨艾的女儿，最终选择让母亲有尊严地度过最后的时光。这种转变，超越了责任，抵达了理解与和解的本质。
今年重阳，我们可以做到的是：放下手机，耐心听父母讲讲陈年旧事；常回家看看，陪他们吃一顿家常便饭；或者，仅仅是在这个秋凉时节，打一个电话，道一声问候。这些看似微小的举动，恰是重阳节最真实的意义。重阳节的真谛，不在高处，而在归途；不在远方的风景，而在身边的守候。
书籍《照料母亲十一年》
关于责任、爱、死亡，以及矛盾心理
资料提供 译林出版社
在中国，失能照护已成为4500万个家庭共同的困境，随着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每个为人子女者也越来越感受到“失能”一词的阴影。如果父母失能，整个家庭要面对什么？久病床前，会不会无孝子/女？体面地老去，有多难？在此背景下，译林出版社应时推出琳恩·蒂尔曼的回忆录《照料母亲十一年：关于责任、爱、死亡，以及矛盾心理》，为中国读者提供一份参照。
琳恩·蒂尔曼是美国著名作家，以小说、艺术评论闻名，她是古根海姆奖获得者，曾入围美国国家书评人协会奖，科尔姆·托宾赞誉她是“敏锐的洞察者”。除却这些亮眼的身份，蒂尔曼是一个女儿，是照顾失能母亲长达十一年的照护者。在这本书中，她以冷静敏锐的眼光、毫无修饰的坦诚，记录失能照护的漫长岁月与复杂心路，讲述突然扭转的母女关系，也写下关于衰老、家庭照护和死亡的思索。
“我屈服于来自内心和外部的压力，要做个好女儿。有些时候我感觉还好，有些时候我厌恶自己过度强势的超我。”《照料母亲十一年》不是抒情之书，而是“警世故事”。蒂尔曼揭开养老照护之难，坦白照护者的内心矛盾，给所有家庭照料者以共鸣，给每个为人子女者以安慰。
失能照护，意味着怎样的现实？
琳恩·蒂尔曼在书中坦陈，尽管她有两个姐姐可以共同承担，母亲有医疗保险，减轻了财务压力，而且她们能聘请全职护工，但是，这十一年的复杂与压力依然超出她的想象。照护，意味着良心和真心、自我和责任、无私和自私之间无休止的冲突。
一向干练的母亲在八十六岁时突然变得呆滞、头脑混乱，一夜之间，琳恩·蒂尔曼的生活天翻地覆。母亲逐渐无法自理，于是，在家贴身陪护，适应母亲的情绪波动，反复跑医院、找护工，应对循环往复的紧急状况，成为蒂尔曼和姐姐们无常的日常。
从一开始的阿尔茨海默病到后来的脑积水，光是为母亲找到正确的疾病诊断，就耗去了几年时间。蒂尔曼第一次认识到，患者家属有时需要质疑医生的权威，医院系统有时混乱而低效。而女儿们想让母亲“活得久、活得好”的目标并不容易实现，她们要应付无尽的检查、手术、复诊、药物，要处理贯穿24小时的焦虑和警惕，随时准备好跑去买药、去急诊，还得面对医疗失误，以及母亲受尽病痛后的求死愿望。
在种种难题面前，蒂尔曼和姐姐们竭力团结在一起，跨过一道道难关，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母亲，安定她的情绪，并且没将母亲送去养老院，“因为我自己也不想去养老院”，直到母亲在家中善终。
然而，在尽职尽责的同时，蒂尔曼也无法回避情绪的深渊。“照料母亲有时让我感到一种慈悲，有时则是无望和愤怒……为了让她活着我们不遗余力，这更像是一份折磨人的责任。”蒂尔曼在书中这样写道。
照护者的心声：“不是凭真心，而是凭良心”
照护的日常是琐碎而压抑的。在最初几年，女儿们每天每隔几小时就要互通电话，汇报母亲是好转了还是“退步”了。蒂尔曼写道：“母亲像一架静止的无人机一样盘旋在我和姐姐们的头顶。一段时间之后，或许是五年，这就成了我不正常的正常生活节奏。”她不得不面对母亲认知混乱带来的行为失控：母亲会为一只不存在的行李箱发脾气，会在公共场所说出令人难堪的话。蒂尔曼也不讳言自己对“屎尿屁”的生理性抗拒：“把坐便器从她的卧室一路端进厕所倒掉这件事让我干呕，这种反应一直没有消失。”
照护到第六年的时候，蒂尔曼很崩溃，她内心充满怨恨，很想把母亲送进养老院。“让她住在家里，需要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经济上的。责任的重担永远无法减轻。”但蒂尔曼深知就连自己也不想进养老院，而且，她觉得母亲在家里待着的场景就像老照片一样让人感到安慰，“让人感觉到母亲一直在”。
就这样，蒂尔曼不断在责任与自我之间挣扎。她坦言：“我扮演了好女儿的角色，不是凭真心，而是凭良心。”这正是《照料母亲十一年》最为可贵也最能安慰人的部分，尽可能说出事实，不回避照护的任何一面，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
作者琳恩·蒂尔曼
一个作家的洞察：体面地老去，有多难
《照料母亲十一年》出版后，入选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NPR年度好书，获得《纽约时报》《科克斯评论》《每日电讯报》《波士顿环球报》《新共和》等的一致推荐。媒体除了赞扬蒂尔曼冷静地写出了养老照护的真相，还认为她“揭示出，当有人需要照护时，我们的支持网络何其脆弱。家庭照料责任始终落在个人头上，这或许正是此类普遍性困境很少得到公开讨论的原因”。
持续十一年的照护，让蒂尔曼这个教授、作家，看到了许多被广泛忽视的面向。从事照护工作的通常是女性，是女儿；守护床边，奔波于家庭、医生、手术室之间的，通常是家庭成员，社会支持网络乏善可陈；老年医学不被重视，老年人被当成医疗行业的累赘，失能老人的医疗以遭受不应该的折磨为代价；体面地老去很艰难，有尊严地在家中去世更是难上加难……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普遍的社会问题：照护，不应只是家庭内部的事。
关于养老照护，《照料母亲十一年》并不意在提供标准答案，或是一份母慈女孝的样本。琳恩·蒂尔曼以一位小说家的犀利眼光，以近乎残酷的诚实和简洁文字，写下了她在十一年照护中所经历的一切：爱、怨、愤怒、慈悲，以及那些无法被“收拾妥当”的复杂情绪。因准确而有力，因直接而激起共振，这本书在美国出版后，许多同样经历过失能照护的读者表示，蒂尔曼讲出了真正的事实，尤其是那种矛盾重重的心理。
正如《洛杉矶时报》所评价的：“蒂尔曼教会我如何面对父母老去的未来。这本书是对责任与良知命题的拷问：我们应该为亲人付出多少，又愿意为亲人付出什么？她的坦诚给人以力量，正是这份坦诚，让这部作品超越纪实层面，成为艺术。”
《照料母亲十一年：关于责任、爱、死亡，以及矛盾心理》
作者：[美国]琳恩·蒂尔曼译者：尚晓蕾
书摘：
我曾经在很多故事中隐埋了我的梦，之后又不再相信它们对于除我之外的其他人有任何意义。最近，这些梦里出现了一座凌乱的房子。母亲把房子打理得整洁有序，井井有条，掸过灰的家具，吸过尘的地毯，打过蜡的木地板，没有任何杂乱之处，除了我的卧室。我从不收拾东西，衣物、书籍随处丢，只要她没看到，我就不以为意。我凌乱的梳妆台抽屉会激怒母亲，她偶尔会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倒在地板上。而这也激怒了我。凌乱房子的梦出现，并重复，仿佛芜杂的思绪。并不是每件事都能被收拾妥当。
1994年末，母亲病了。在大约十一年的时间里，她的生活要靠人照料，这些人包括她的三个女儿，也就是我的两个姐姐和我，以及医生、保姆、陪护、理疗师和其他专业人士。她一直住在曼哈顿公寓的家中，由一名全职护工陪伴。姐姐们和我一起分担护工费，确定治疗方案，并为她维持舒适的居家环境。为了让她活着我们不遗余力，却并非出于无私，这更像是一份折磨人的责任。那十一年的时光令人沮丧，但也是一种教育，而且说来奇怪，还发人深省，应该说，是以可怕的方式发人深省。那些年疯狂而压抑，我知道了很多我根本不想知道的事情。
对于照料患病父母的成年子女来说，我的故事会让他们感到似曾相识，但也存在差别，因为所有困境都同中有异。对于还不需要照料父母，或者可能永远不需要照料父母的成年子女，也就是那些幸运的家伙来说，这个故事或许有警示的意义。
别的家庭会讲出别的故事，会有更奇怪的经历。对于同样的经历以及与之相关的其他经历，我的两个姐姐也会讲出不一样的版本。任何事件都会经过主观取舍，这也使得在回忆录和口述历史中，各人表述出的坦诚、回忆的内容以及他们生活的事实在扣人心弦的同时，也有着同等程度的不可信、误导与偏见。
讽刺的是，我曾经写道：“经验教会我们不要相信经验。”这话没错，别人的经验一定可疑。而人们从自身经验中收获的也未必会对他们有所帮助。照料母亲有时让我感到一种慈悲，有时则是无望和愤怒。写下这个警世故事，我期待得到一些认同，期待与别人的经历有一些相似之处，不过，肯定也会有大大小小的差异。最关键的是，会有观点的问题，观点是叙事的裁决者。无论虚构还是非虚构，任何故事或叙述都代表着讲述者的观点。
我的讲述是片面的，出自个人角度，并很可能对己有利，虽然我正努力对抗这种倾向。我的目的是给你讲一个故事，它或许能为你提供帮助，增长见闻，或许能安慰你，也可能惹恼你。对于这种情况，我想说的是：很难十全十美。
电影《毕正明的证明》
热血反扒连缀时代记忆唤醒共鸣
资料提供 电影片方
今年国庆期间，电影《毕正明的证明》凭借出色的演员阵容与稀缺的反扒题材，成为国庆档电影一个亮眼的存在。
电影的故事围绕毕正明的成长与抉择展开，自幼怀揣从警梦的他，在报到的首日突遭意外，虽暂别反扒一线，却从未放弃对正义的追求，他怀着未凉的初心，潜伏进暗潮汹涌的贼帮“荣门”。他既要在“荣门”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中寻找破局线索，又要在人心叵测的险境里守住警察的底线与信念。他将如何在光明与黑暗的夹缝中证明自己？一个个疑问交织成一张悬念网，将“猫鼠游戏”的紧张感贯穿始终。
影片内核既戳情感共鸣，更呼应现实，如今街头、列车的安心出行，正源于无数如毕正明般警察的坚守。而这场关乎正义与救赎的正邪博弈，在国庆佳节正式登陆全国影院。其贯穿始终的“火车”元素，既精准贴合大众节日出行的生活场景，也折射出了时代发展的进步：过去绿皮火车上“荣门”盗窃猖獗，如今高铁时代秩序井然，“安全”成为全民可感的关键词。时代车轮滚滚向前，我们如今拥有的安定与安全，正是这个时代最珍贵的“证明”。影片以对时代变迁的真实刻画，既对反扒警察和小偷帮派展开一次独特侧写，又跳出了单纯的警匪故事的桎梏，成为串联起每个普通人与时代的共同记忆。
在影片首映礼上，编剧、导演佟志坚携领衔主演王安宇、张天爱、王彦霖，特别出演聂远，主演邬家楷、石云鹏、于白水、楚布花羯等主创齐聚亮相，映后交流环节中，众人分享创作历程与感悟，将主角毕正明身上“初心不改，正道始然”的精神内核与国家近30年发展变迁、守护力量的代代传承紧密相连，有力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位观众。
对话导演、编剧佟志坚：
Q：最初想要拍摄这样一部电影的契机是什么？
A：一段缘分。很多年以前，我在公安部宣传局下面的一个栏目做过公安记者，所以接触过很多案件。偷盗这种犯罪案件其实挺常见的，所以打交道的也比较多，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读了一本小说叫《铁警老猫》，这本小说给了我很多灵感，然后让我去写这个剧本。
Q：电影里作案的手法很让人目不暇接，拍摄这些戏份时，你前期做了哪些准备工作展现偷盗手段？
A：我们不想让这些手法特别有距离感，因为故事本身具有年代感，又是一个关于偷的江湖，大家可能会对这些极其陌生。所以确定了影片的风格之后，我们就用快展现偷，那些手法我们还是比较写实的，只是用快或者微距的方式来呈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平时我们是看不到钱包在兜里被拿出来的状态，这只是一个拍的手法，并没有那么言过其实和夸张，只是用镜头将它放大了，有一种感官刺激在里面。我们选择真的方式，但是用夸张的拍摄手法来呈现。
Q：故事是围绕毕正明这个角色展开的，他在刚加入警队和意外受伤回归以后是完全不一样的心理状态，在展现毕正明前后变化的时候是分别怎么刻画的？
A：为什么角色叫毕正明，本身是我觉得我们这一辈子好像离不开各种证件和证明，出生证明，结婚证，毕业证，死亡证明，一切的证明都在说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走过一回，你的价值在哪里？你的生存体验在哪里？毕正明这个人物也是这样，他特别像我们那一代孩子，那一代的家长也不是很会教育孩子，不会夸奖你，而是以那种严肃式教育为主，所以孩子可能比较反骨，就是你越不让我干啥我越干啥，你越觉得我不行，我可能越要证明给你看。毕正明从小身体不好，憋不住尿，瘦瘦弱弱的，出了这些事故以后他想要当警察，成为警校里最能跑最能打的一名毕业生。你可以想象他付出了多少努力，他证明了我只要付出努力我就能做到，他的骨子里就是他不信命，他信他自己。可是这样的一个孩子，他会过于相信自己，会自负，会自傲，这样的孩子容易遭受这种无妄之灾，所以上班第一天腿就被打断了。
毕正明最初想成为一名警察，是因为他看见了荣誉，看见了掌声，看见了人们对警察的崇敬和崇拜，这些是很表面的东西，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警察太威武了，从此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他相信这条路是对的。而他腿断了还想当反扒警察，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年轻人的那种不服输，不服气，觉得自己窝囊，他恨自己被人捅断腿但是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他想要证明自己还可以做一个警察，那个时候他是这种不服输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态。当他进入贼窝里之后，他发现一些人有情有义，也讲江湖规矩，让他有另一方面的见识。最后他还想做警察的时候是因为他看见了真正的犯罪，怎么样能够解决这些犯罪，他通过毁掉犯罪集团的方式去挽救以前更多身不由己，迫不得已沦为罪犯的人。他有了一个更大的心脏去理解警察和警徽的含义，这是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警察的动力。理解警察和了解犯罪，是他最后的成长。
Q：作为一部比较有年代背景这种类型的影片，在拍摄过程中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又是怎样解决的呢？
A：最大的难题是在创作上，就是我们到底用什么样的风格去讲这个故事。因为这个故事还有点特殊，所以我们也看了很多参考片啊，国内的国外的，然后想要从里面去借鉴出一些东西来，但我们发现用那些东西最后去还原这个故事的时候，你总会觉得表里不一，就像照猫画虎一样，其实根本没有把这个故事的精髓的东西展现出来。所以我也是突然反应过来，可能我们去给一个故事强加一个风格，那个肯定是不对的。那真正好的故事风格应该是什么样的，应该是它从那个故事里面长出来的，所以我们就重新去梳理，我们到底要讲一个什么故事，元素有哪些，然后发现我们的故事里面，有功夫，有武林秘籍，有小偷大会，然后有师徒关系。然后发现它特别像一个武侠片，还有警与匪的恩怨缠斗，就像一个江湖。所以我们说那如何能把一个江湖呈现给大家，一个火车上的江湖，一个警与匪恩怨缠斗的一个江湖。我们就要拍出江湖的质感，所以我们最后将影片的风格定义为“快意恩仇”，用这种风格展现一个小偷的江湖与覆灭，警与匪的缠斗。
关于影片的风格，其实“快”就是镜头量比较大，剪得快，我想要有刀光剑影的感觉。“意”是我想让电影有侠义精神，有热血，毕正明虽身残但志坚。“恩”是情感，故事里面有4对师徒关系比较微妙，大周和毕正明，大白桃和毕正明，花手和四爷，曼姐和四爷，又很缠绵，又很浓密。“仇”是一种愤怒，是一种隐忍，是不甘心和不服，我们想把这些东西表现出来。
电影《毕正明的证明》剧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