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王雅静 文 王雅静 资料提供 中信出版社 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美编 孙琳
当每个人作为个体降生到这个世界,关于自我的探索便从未停止。可以说,自我意识是个体全部内心世界的总和,也是人格的核心部分。而自我意识的成长,和个人的经历更为密切相关。因此,人类的复杂性便不言而喻了。随着诺兰导演的影片《奥本海默》进入院线,触发了这位原子弹之父的话题热度,更多人开始关注到他作为一个人类个体的不同面向。同时,20世纪最杰出的艺术家之一玛丽亚·拉斯尼格最新个展在北京与观众见面,她开创性的“身体意识”绘画也将大家的关注点拉回自身,带领大家去寻求自身内在领域的探索。当站在历史聚光灯下的个体,记录自身的痕迹时,他们都留下了一本折射人类境况的寓言集,其现实意义一定是在不断地深化。
《奥本海默传》 本书写作时间长达25年,参考了成千上万份文献记录,它们来自美国国内外的档案资料和个人收藏。同时参考了美国国会图书馆中奥本海默自己留存的大量文件,以及联邦调查局在对奥本海默超过25年的监视活动中积累的数千页记录。奥本海默的故事不仅见证了过去,也关乎着现在,还提醒着未来。
为什么是奥本海默天鹅般的孤独天才
随着诺兰导演的影片《奥本海默》在院线热映,对于这位原子弹之父的讨论更是此起彼伏。这部电影的灵感来源于同名原著、普利策奖获奖传记作品《奥本海默传》,中文版已由中信出版同步推出。拨开历史的波澜壮阔,一个真实立体的奥本海默拥有着自己人生的专属颜色,《奥本海默传》译者汪冰、《奥本海默传》审校方在庆、《看电影》杂志主编阿郎以及著名影评人电子骑士(严蓬)的圆桌对谈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不同的视角来进一步走进奥本海默的人生。
奥本海默可以把所有人拉入轨道
以下内容来自于中信出版X万达电影X好集了“书上观影团”——现在、过去与未来《奥本海默》观影阅读暨影片导赏活动。
汪冰,《奥本海默传》译者,北京大学精神卫生学博士,心理工作者、书评人,译有《列奥纳多·达·芬奇传》。 汪冰:在《奥本海默传》中有这样一件轶事,奥本海默在大学的时候非常用功,但是他会让所有人觉得他毫不用功,他会偷偷地努力不让别人发现,好让别人认为他的努力毫不费力。所以当你看到这些细节的时候,你会发现他是多么骄傲地在维护他天鹅的羽毛,哪怕他的脚在不停地划水,他也要表现出高傲不群的优雅。 作为本书的译者,我享受到了一种特权,就是有机会第一时间了解到很多电影背后不为人知的细节。包括我再想说一个细节,大家有没有注意电影当中奥本海默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只有一个学生,那个学生还觉得自己走错了教室。但是后面有一个镜头,奥本海默走路的时候他身边围了好几个学生,这个在传记里是怎么描述呢?奥本海默有一个能力,他可以把所有人拉入他的轨道。
方在庆,《奥本海默传》审校,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编译的作品《我的世界观》获第十四届文津奖。 方在庆:他是一个什么人呢?他正好赶上了一个时代,量子力学蓬勃发展的时代。正好是一批年轻人,所谓的男孩物理学,他正好赶上了这个风潮,所以在这里是一个非常有前景的一个领域,他实际上把量子力学带到了美国,开风气之先。 除了科学的贡献以外,他最大的成就就是曼哈顿工程。为什么曼哈顿计划的军方负责人格罗夫斯(Leslie Richard Groves)选择了他呢?实际上正是因为他懂得太多,他实际上在每一个领域里面都浅尝辄止,不只在物理学、在化学,他甚至对工程也很了解,对于其他的技术方面的东西也能明白。所以,格罗夫斯跟他交谈了以后就发现只有他是最恰当的人选。他在整个曼哈顿计划当中,能够把所有这些顶尖的科学家协调起来,而且这些顶尖的科学家是最难管理的,因为科学家尤其是顶尖级的科学家他们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声。跟人类社会的其他领域不一样,科学界是以优先权作为第一价值的。如果你在和一些顶尖级的学者打交道,你要让他们得到了尊重,这个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而奥本海默非常艺术地处理了这一点。此外,你还要懂技术,所以你要协调新墨西哥的洛斯阿拉莫斯、田纳西的橡树岭、华盛顿州的汉福德,以及芝加哥的冶金实验室等地进行的工作,而所有这些只有奥本海默一个人能做得到。所以当时格罗夫斯看中了奥本海默,他们两人产生了一种化学反应,双方都觉得对方会成说自己,两个人互相成就。
阿郎,《看电影》杂志主编 阿郎:首先是他(奥本海默)的身份,他的整个命运就有一种传奇性,这种传奇性我甚至不觉得是他个人的传奇性。一个社会、一种科学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总需要一个人出来做这样一位开拓者,奥本海默是被命运选择了也好,还是他主动承担了也好,他走到了这样一个历史节点上。另外一点就是他的代表性,在很多历史上的关键阶段都有人做了这样的事情,也有了类似的命运,所以这个电影或者这个人物具有一种特别的代表性,就是他一直在阐述人类永恒的困境。
电子骑士(严蓬),著名影评人 严蓬:科技能带来什么?我认为大家看了电影《奥本海默》和传记《奥本海默传》就能很清楚意识到,答案不是简单的正面或负面,需要拥抱它还是拒绝它,这就是奥本海默面临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我们今天所有人都要面对。我觉得这是诺兰特别有意思的点,他发掘了历史中的故事,但是这个故事有着非常强烈的现实性,我们会跟他共鸣。我们可能没在奥本海默的位置上,没有那么大的责任。但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跟这些问题相关,将来有可能需要你做出自己的判断,发出自己的声音。所以你不能是无知的,不能说跟我没有关系。电影里面那么多人物都在发出不同的声音,奥本海默自己的态度也非常复杂,他支持使用原子弹,但是却反对氢弹的研究。这个问题在《奥本海默》里呈现,让观众考虑和探讨,这是诺兰提出的一个特别好的问题,如同阿郎老师刚才所说,这个问题太重要了,对我们每个人来讲都非常重要。
艺术家玛丽亚·拉斯尼格栖息于身体之中
作为20世纪最杰出的艺术家之一,玛丽亚·拉斯尼格以开创性的“身体意识”绘画为人熟知。她着眼于身体带给自身的感受,而非形体外貌的描绘。“唯一真实的是我自己的感觉”,“而感觉就发生在我栖息的身体之中”,她如此说道。拉斯尼格艺术的动人之处在于其令人惊异的脆弱感。她将自己描摹成怪兽、机器,甚至是外星人,在画面中坦然展现了那些无从消解的焦虑与欲望。
“玛丽亚·拉斯尼格:火星来客”
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呈现玛丽亚·拉斯尼格于中国的首次个展——“玛丽亚·拉斯尼格:火星来客”,汇集拉斯尼格70余载艺术生涯各个时期的代表作品,以主题为线索,展现其基于开创性的自画像及其称之为“身体意识”的创作方法,在抽象与写实等多个领域的绘画探索。展期为2023年9月2日—2024年1月7日。
一个快乐的“火星来客”
在拉斯尼格的作品《火星来客》(Happy Martian)中,她将自己想象为一名宇航员,一个快乐的“火星来客”,在画室中展开自己的内在探索之旅。她的画作致力于“描绘我(们)里里外外的变化过程”,凸显其作为一位女性、一名画家及一个生活在科技、文化、政治发展巨变中的个体,以及其所感知的自我与他人所看到的形象之间的割裂。这也是本次展览名称——“玛丽亚·拉斯尼格:火星来客”的灵感来源。 在走进展览之前,我们不妨一起了解一下拉斯尼格的人生故事。早在二战期间,拉斯尼格就读于维也纳美术学院,之后返回奥地利南部,在家乡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直至50年代初获取奖学金前往巴黎,并在1960年移居巴黎。自20世纪40年代末起,拉斯尼格开创了一种专注自我观察的绘画方法,这种被其称之为“身体意识”的概念试图从内心出发,描绘身体带给自身的感受,而非他人眼中的模样。 1968年,拉斯尼格迁往纽约,以寻求女性艺术家更好的发展机会。她在这座城市里学习、生活、创作超过10年,这期间转向具象表现绘画的创作,并且展开了电影实验。1980年,作为德语国家最早获得大学绘画教职的女性之一,拉斯尼格返回维也纳,并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余生。
内心世界与外部空间
聚焦本次展览“玛丽亚·拉斯尼格:火星来客”,众多展品在UCCA的新展厅和中展厅呈现。新展厅内的作品根据主题分为四个板块:在第一个空间内,展示了从拉斯尼格结合内心体验与外在表现的自我肖像,到艺术家对双人主题的描绘。而在下一空间内,无论是拉斯尼格对自我肖像与动物混合形态的探索,还是艺术家与动物的并置呈现,展现了其对动物形象的运用。受法国哲学家雅克·德里达(Jacques Derrida)质疑人与动物边界思考的影响,拉斯尼格在借助动物形态表达自我不同方面的同时,也在为受环境恶化威胁的生物发声。 新展厅内的其余两个板块呈现了拉斯尼格对“身体意识”的广泛研究。其中一个空间汇集了艺术家于20世纪90年代创作的纸上绘画作品,通过拉斯尼格对声音、气味等感官的探索映射,展现了艺术家对于自己头脑内空间的想象。这些素描有的为拉斯尼格将自己的思考拓展为大幅绘画提供了灵感,有些则因其引人入胜的直接性和亲切感而独自成画。此外,拉斯尼格还采用近乎经验主义,甚至准科学的方式创作了一系列针对身体研究的绘画作品。藉由描绘呈胚胎状的身体,创造有机与机械的混合体,借助内部器官的错位(如《有头脑的女士》,约1990-1999),拉斯尼格试图为自己的内心体验与可见的外部世界构建联结。
女性艺术与女性主题
中展厅对作品的呈现并没有聚焦特定主题,而是将拉斯尼格晚年的作品与她几十年前的重要画作并列展出,步入晚年的拉斯尼格逐渐开始审视人类自身的死亡。其中,在拉斯尼格最为著名的作品之一《女性力量》(1979)中,再次出现了气宇轩昂的裸体女人这一主题。在作品中,艺术家像超人一般在曼哈顿的摩天大楼上昂首阔步。拉斯尼格对这幅作品获得成功的矛盾态度体现了她与女性意识觉醒的微妙关系——对女性意识的觉醒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却又不希望自己的作品仅被圈定为“女性艺术”。 拉斯尼格在画作中勇敢地揭露了自己的创伤、幻想与噩梦,记录下万千世界如何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其现实意义仍在不断地深化。
关于玛丽亚·拉斯尼格“我从来也没有年轻过,所以我也从来不会老去。”
以下内容整理自“玛丽亚·拉斯尼格:火星来客”在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展览发布会现场。
田霏宇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长(左)、安东尼雅·霍舍尔曼维也纳阿尔贝蒂纳博物馆现当代艺术策展人(中)、彼得·逸利UCCA策展顾问(右) 田霏宇:拉斯尼格作为一位艺术家,她对整个艺术史有着怎样的影响? 安东尼雅·霍舍尔曼:我们对她的作品进行了很多研究。首先,我们一起了解一下她的艺术学习阶段。二战期间,她对维也纳的这段艺术学习经历以及接触到的艺术世界感到非常疲惫,所以,她决定向内探索。这对于她个人,也是对于整个艺术世界来说,都是一个新的方向。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当我们坐在这里,准备向内去探索自己的身体,哪一个部位会感受到一定的压力呢?比如耳朵、眼睛,或者是头部。这就是拉斯尼格创作初期的探索,她想找到一个方向来展示她的一些感受。在此之前,很少有艺术家或者女性艺术家会探讨或者研究一个女性的身体。我们可以看到,拉斯尼格是在不断研究自己的身体,并且贯穿了她职业生涯的始终。 第二点,拉斯尼格的作品有一个特点,她对颜色有独特的运用方法。有时候,她会使用一些非常鲜艳的色彩,以形成一种互补的效果。这传达了她的一种情绪,一种张力或者是一种感觉。她能够把不同色彩组合在一起来展现她的情绪,呈现不同的绘画主题,这些主题在我们现代社会也非常重要。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她所探讨的一些领域,即使在现在还是具有非常跨时代的意义。 彼得·逸利:是的,在这次展览当中,我们并不是通过时间的线索来组织这次展览的,而是对她的作品进行梳理,跨越了时间,以主题的相关性来连接。其实,这在之前拉斯尼格的作品展示中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方式进行策展过。 我觉得,她是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她的作品当中呈现了一种脆弱性以及自我认知、自我意识、自我怀疑等所有的这些综合的感觉。比如《问号》这件作品,我们能够感觉到她的焦虑,但是她的焦虑又和她的自信是融合在一起的,所以可以说是一种自我意识。在她长达70多年的创作当中,她也像很多其他艺术家一样,在作品当中呈现出自己强烈的个性,所以,我觉得她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不知道观众能不能看到她作品当中呈现出的这种幽默元素。 安东尼雅·霍舍尔曼:而且对她来说,中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她会非常高兴能够去探索更多的内容。她创作的形式和主题也是非常多样的,即使在她90多岁高龄的时候,她还是对电视、影视艺术、新媒体非常感兴趣,她还想知道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新事件,她还是在思考新的问题,接收新的信息。所以,我觉得她会非常高兴能够来到中国。她曾说:我从来也没有年轻过,所以我也从来不会老去。 田霏宇:彼得,你到中国来过好几次了,你也了解中国的艺术世界。你觉得,在这样的时间点上,在中国呈现拉斯尼格的作品,有什么特别之处? 彼得·逸利:我一直试图去寻找外国艺术家和本土的环境之间的联系,我们在纽约办展时也获得很多启发。10年前,我们在纽约举办了拉斯尼格的展览,我们非常高兴看到参展观众很喜欢拉斯尼格的作品。我觉得,对于拉斯尼格来说这是非常有意义的,因为她把自己作为一个工具来记录她所生活的时代。 其实,她通过画作以及影像作品向我们展示了她的生活经历。我们可以看到她是一位非常长寿的艺术家,通常她的口袋里总装着一个摄像机,在自我记录的同时,也记录了时代技术的变革。对于一些艺术家来说,如果进入一个新时代,如何去迎接这个新时代,或者很好地和新时代接轨是一个问题,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如此。所以说,我们对于每一个展览都需要去进行一些本地化的调整,在如今国际化的环境中,我们向其他人去展示想法和思路的同时,我们也在展示自己的内在想法和个人经历。 我希望,玛丽亚·拉斯尼格的作品能够和中国观众产生情绪上的共鸣。希望我们从她的作品当中可以感受到她所要传递的情绪。 田霏宇:我们都希望观众能够从这个展览当中和拉斯尼格产生一些共鸣。 安东尼雅·霍舍尔曼:我希望大家多看一些她的作品,就能够感受到作品的质量。 田霏宇:这是非常好的回答,给我们的对谈画上了完美的句号。